赵 富

记得孩提时，在我老家的屯子，每当春回大地、万物复苏的时候，田间地头上或绿草野花中，经常能见到一簇簇鲜嫩的小根蒜。那纤细的茎梗、单薄的叶片、淡淡的紫花，虽然有几分卑微，却顽强地生长着。

我的家乡，是地处松嫩平原腹地的一个小屯子。没山没水，一马平川，能吃的野菜也不多。婆婆丁、苣荬菜、小根蒜等，便是全部野菜的代名词。

记得上小学时，我个子长得很高，身体却单薄，脑袋也小，同桌的女同学便叫我“小根蒜”。其实，在那艰难的日子里，我们这些穷孩子，多么像小根蒜，虽然地位卑微，生活困苦，却也都顽强地生存下来了。

我记得非常清楚，那个时候，每到春季，每当放假，母亲都常让我到田间地头上挖些小根蒜，让饭桌上的菜不那么单调。

母亲手艺很巧，做“小根蒜炒鸡蛋”忒拿手，这也是我最爱吃的菜之一。

鸡蛋是家里大芦花下的，用现在的话说是笨鸡蛋，摊出来色好、营养高。而小根蒜的绿叶白蒜头，被切成均匀的节和片，与金黄的鸡蛋摊在一起，一下就勾引了我们肚里的馋虫。

小根蒜又称野蒜，学名薤白。是一种野生食用植物，叶细长呈管状，味似家葱，因此人们又管它叫野葱。它还是一种传统的中药材。从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对它的描述来看，属药食两用的野菜。

小根蒜适应能力很强，常年生长在家乡的田间、地头、沟边及荒地上。我不禁想到父亲，他一辈子没去过几次街（我们当地读gāi），常年在庄稼地里转悠，城里风光很有诱惑力，但乡野永远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。

记得父亲最爱吃母亲做的“小根蒜蘸辣椒酱”。他说，中午吃小米饭，就小根蒜蘸辣椒酱，不用吃菜也能吃两大碗饭；晚上喝苞米粥，还是就小根蒜蘸辣椒酱，吃饱后还能再来上几大口。

到了上世纪80年代，不知是大地土壤出了问题，还是化肥发挥了作用，小根蒜不知不觉淡出了人们的视线，八仙饭桌上的野菜也只有婆婆丁、苣荬菜了。小根蒜渐渐远离了我们的生活，我却十分难忘那些童年时代与小根蒜相关的人和事，难忘母亲做的小根蒜炒鸡蛋的鲜香味道，难忘那位女同学喊我“小根蒜”时脸上的灿烂笑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