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下）

有奇男子而后有奇事业，有真学问而后有真文章。揭子生活的时代，正值欧洲科学革命进入尾声。以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采用机械的宇宙观和最新的数学知识，将空间几何化，从而实现了人类科学史乃至思想史上的巨大飞跃。明清之际，以亚里士多德理论为基础的西学经由传教士大量输入中国。从明代开始，我国兵书中开始介绍西方军事学说和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。这对揭子研究兵学和科学无疑产生了较大影响。对于西学，揭子既不同徐光启、李之藻、杨廷筠等人出于信仰而全盘吸收，又不同宋应星、王夫之、杨光先等人自我封闭彻底排斥；既不同王英明、熊明遇不太加批判的吸收，也不同方以智的“浅尝辄止”，与游艺自然研究的庞杂。他在批驳西学的基础上超越西学并塑造自我，向更高、更远、更深的方面拓展，因而总是看人所不见，想人所不想，发人所不发，所形成的兵学和宇宙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，甚为罕见。所谓“旁观者清”，西学这个它山之石成为揭子锻造自身理论的镜鉴。揭晓说：“不知是揭子的天文学成就了其兵学？还是其兵学影响了天文学？我想可能是互动的结果吧。”揭晓说的对。揭子之所以在兵学研究上有过人之处，与他多年的作战实践和通晓哲学、西学特别是科技有关，而揭子的宇宙论明显优于同世旷时代的人，又与他敢于怀疑和创新的儒将性格以及精通军事、韬略满腹和思想新锐敏捷有关。

我在《百岁空军》一文中说过：“军事需要科技。科技反过来又推动军事革命。二者是双胞胎。”揭子是军事和科技这对“双胞胎”的化身，因而他的兵学和天文学著作才能有创意、高人一筹。《揭子兵经》、《揭子战书》、《兵法纪略》、《璇玑遗述》等经典著作，是揭子在中国的军事、科学史上书写的浓墨重彩的一笔，同时也将一个集军事理论、作战实践、宇宙论、哲学、科学、西学于一身的立体的兵家揭子展现在世人面前。自远古至明清，率过兵打过仗的将领很多，但以兵法传世的屈指可数：司马穰苴、孙武、吴起、孙膑、韩信、张良、曹操、诸葛亮、李靖、刘基、戚继光、揭子；以战法传世的更少。和《揭子战书》有些相似的《草庐经略》、《百战奇法》，其作者还无从查考。以兵法、天文学传世的，除揭子外，我知道的还有徐光启，同时以兵法、战法、天文学、哲学传世的，据我所知，揭子可能是独一无二的。你说揭子其人异不异？你说揭子其书异不异？

虽说揭子人异书异，但在军事、科技界、商界之外，知道他的人并不太多。原因很简单，因为揭子是抗清复明的一代战将，是清朝统治阶级封杀的主要对象。即使到了民国时期，在编写《清史稿》的时候，也许还是考虑到揭子是抗清将领的原因，竟对他的抗清活动和为父报仇的事只字不提，只简略介绍了他在天文学上的贡献。不知是揭子独特的人生经历、人格魅力，还是因为其著作影响实在太大的缘故，清朝思想家、史学奇家魏源等人硬是冒着被革职甚至斩首的危险，将他的兵学、天文学著作收入到《清经世文编》、《皇朝经世文编》、《四库人全书》、《四库全书存目丛书》和《续四库全书》等大型辞书异中。

揭子著述宏富，除《揭子兵经》、《揭子战书》、《兵法纪略》、《璇玑遗述》、《揭子性书》、《揭子昊书》外，还有《揭子二怀篇》、《道书》、《射书》、《帝王纪年》、《揭方问答》、《天人问答》、《周易得天解》、《星图》、《星书》、《火法》、《禹书》、《舆地图》、《水注》等，涉及军事、天文、地理、历史、哲学各个领域。其真知灼见，甚为海内外学者所推崇。一部兵书可为王者师，一部兵法可以敌万人。古代兵学经典，是中华文明的灿烂瑰宝，是中华民族对世界文化的重大贡献。这些凝聚着血与火的古代兵法，不仅指导了中国历史上成千上万的战争，即使在当今时代，仍然具有其强大的生命力。虽然现代战争有别于传统战争，但作为兵法的核心内容，其基本的军事原则，揭示的一些战争规律和战争指导规律，以其超越时代的特性，不仅仍可用于指导现代战争和军队建设，而且被广泛运用于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领域。揭子由兵学到天文学，从救世转而学理，虽然没有实现“平治天下”的宏大抱负，但其兵学、天文学、哲学等经典著作，至今仍闪烁着明亮的智慧之光，仍将在中国文化史上焕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。